隋唐.

【叶喻108夜-第13夜】# 宇宙第一偶像 #

文/隋唐

粉头变身男朋友。

【一】

叶修喝多了。

夜晚的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衬衣里面，落到地上的影子无端就大了一圈。

本来就是城郊，而且凌晨三点的大街上只有喻文州，叶修和可以残存到太阳初生之前的露水，叶修脸通红，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喻文州压着帽子跟在他身后两步。

除了星星月亮，没人认识他们了。

叶修猛地转过头来，打了一个很小的酒嗝，他半个身子往喻文州身上一歪，耍赖功夫一流。

喻文州垂下眼睫去看靠他肩膀的叶影帝，叶修的好看不需要他多说，即使这幅样子，也到底是从不见了的规矩形骸当中透出眉眼当中的一些张扬。

这时候最适合讲难启齿的话。

喻文州不知道他这番烂醉的归因究竟是如他所说的庆祝杀青还是别的什么，好多话憋着，主次前后也分不明白，绞成一团，清醒时更没法开口。

他一手撑着叶修，低头轻轻地讲话。

“叶前辈呀我可跟你讲，你不要听网上那些讲你不好的话，你这名字摆出来就是点击量，他们就是看不到你的好…”

“行行好。”叶修停下来，“你怎么也会提这个？艺人都不提这个，谁没有点儿？”

他没有厌烦的意思，分明是只觉得有趣，又挑挑眉来看本要开解他的喻文州。

喻文州听了也不多说，只把心放宽，一面扶着这个醉酒的大个，一面心里讽刺自己，叶修红了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轮的上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后辈来指点。

顾着人还醉着，理所应当口无遮拦，嘟囔了一句出来。

“是是是，艺人没人考虑这个…就粉丝才会替偶像急。”

一句话说醒了叶修，非但没有正色拆穿，倒变本加厉地蹭了蹭他，问道“你是我粉丝不是？”

喻文州吓了个精神，嘴上把不住，反应先到，出口就是一句“四年前我就是了”。

城郊只有路又新又宽，没有万家灯火。

微黄的灯光晕下来，晕进眼睛里，彼此眼睛里的彼此突然过分温柔，只差把昭然若揭四个字开口。

【二】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做艺人？”

叶修坐到路边的马路沿儿上，左摸右摸想从衣裳口袋里掏出来半盒烟，终于只是摸了一只打火机出来，关于烟草，徒劳无果。

喻文州刚刚坐下来，三十公分的安全距离，他俩头顶就是一盏明黄色的路灯，偏头还来不及看见叶修的脸，先是被他捏在手里的打火机引去了目光。

一只黑色的都柏特。

最普通的款，不超过四百块。

他还能说的再准确点儿，398块，四年前他第一个月零工的工钱里扣出来的。

他送过叶修一只一模一样的，是那些混迹在被助理捡收到仓库的粉丝赠礼当中的一个。没地位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他私心刻在打火机下角的字母y。

只有个字母y算不得什么稀奇，别出心裁的小姑娘都比他更会演绎私人定制。喻文州是万花丛中一点绿，那时侯半大男孩面皮薄，不如女孩们能开诚布公地把感情宣之于口。

他像所有年轻时候心有所爱的少男少女一样，用最纯粹最光明的力气去喜欢了一个叫叶修的人，去赶他的场子，追他的剧，美好而小心。

这点儿私心他已经耗费了很多勇气。

叶修的y，喻文州的y。

这时候，这只一模一样的火机就在叶修的手里，光亮照着那些摩擦过的痕迹，表皮和边角的有些地方磨得多了，更加泛出金属的光。

他不敢说这是自己送的那只。

叶修是谁，那是红得发紫的著名艺人，四年前就是了，怎么可能细细地从那么多礼物里挑出这一只来？

一面打消想法，一面又心内存了希冀，他这种黄毛小子都能和叶修同台搭戏，同桌喝酒，现在又只隔着三十公分坐在同一块马路沿上。

还有什么不可能。

“您喜欢演戏。”好容易转上精神来答叶修刚才的话，却只给出一个自己也觉得差强人意的答案来。

“我不是科班出身，”叶修听了嗤笑一声，“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混口饭吃不小心混了个景泰蓝的饭碗而已。”

一句把喻文州逗笑，又忍下来回问了一回那为什么。

叶修卖关子不答话，他抬眼睛看天上的月亮，又放近些看看伸手就能触及到的喻文州。

慢慢把打火机翻过个来，光把黑色的背面覆盖得十分齐整，除了几条细细的凹陷。

下角安安分分地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y。

喻文州盯着它，喉结不自知地滑了一回。

“这是我演到今天的原因。”

【三】

他还没倒过来时差，混混沌沌的倚在椅子上，心里暗骂怎么连个靠枕也没有。歪过去头，外头的玻璃折进来过于明亮的阳光。

和底下叽叽喳喳那群人一样惹人嫌。

他甚至都快记不住是哪部戏的发布会了，总之是个友情出演，按理说他是没必要来的，缺德经纪人胡接的戏，他刚飞机落地，稀里糊涂地就送进了这场子里。

他叶修正红得发紫，噱头大，怎么着摆出来都没得坏处。

小助理一脸讨好，钱到位了，您披皮假笑就好。

各怀鬼胎几乎已经拟好了明日头版头条的标题的各路娱记争先恐后地发问，连着女主角也深谙这些道理，话头总是要引在他身上。

他也懒得答，向他丢来的话噼里啪啦掉到地上没有人捡起来，落得一堂尴尬。

那个男孩是他不耐烦地一瞥中偶然的一笔色彩。

那时候那个男孩还是个普通男孩，没有红过半面天，不需要鸭舌帽和黑口罩。他端着相机，不开闪光灯，躲躲闪闪地挑阳光效果好的地方，镜头对着的，就他一个人。

不是他自恋，是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就拍他一个人。

像个专业的小摄影师，认认真真的，低头看看相机里的片子，偶尔很温柔地笑笑，偶尔几不可察地皱皱眉头。

叶修的惰怠写在脸上，男孩模样聪明，必然也看得出来，低头玩了会儿手机。

叶修一阵儿腹诽，网上那些小姑娘，不是都说他目光有温度的吗，这小孩是冷血动物是怎么着？瞧了他好长时间，发现不了？

正歪头要象征性地营业几分钟，塞在裤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了他一下。

他小号的特别关注。

鱼和白斩鸡：

#叶修发布会# 猜到啦叶老师今天困的很。我返程啦，回家返图！

评论一水儿的叶修小女粉丝滋哇乱叫。

他鬼使神差地去看拍照的男孩，只有个将将离开的背影。

衬着光的背影，看得他好一阵心尖儿颤。

他灵魂快要脱壳，就跟着那浅浅的一道光，抓紧男孩衬衫的边角。

抓紧他晦暗麻木的目之所及里唯一有色彩的亮。

【四】

“我明白了前辈。”叶晃晃当当地在走在前头，听见声儿一回头的时候，喻文州应是早就停下了脚步，离他已经好多步远了。

远的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扭头跑掉，追也追不上。

叶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吧，着急了吧，玩飘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觉着能有小孩这么长情，追个星一追就是四年？

热情如旧听起来都像个冠冕堂皇的贬义词，喻文州跟他拍了两个月的戏，规规矩矩没一句话越过了身份去，叶修起先还觉得是他假模假式，试却真的试不出结果，小孩儿的每一句每个眼神全是真的。

现在的恭敬是真的，以前的喜欢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交织到他跟前这个人的身上来，反倒是让叶修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按兵不动。

喻文州不知道叶修为什么不说话。

他在想叶修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他做艺人，因为他的偶像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艺人。这种悬殊让他想流点莫名其妙的眼泪。别人追个星能分清什么是现实，他不能，叶修给了他所有的激动和情感，无论是每个镜头里的他还是真真切切落在每个人眼睛里的他，都是有颜色的。

这种绚丽的颜色，不是叶修的表演，是他自身带有的一种标志，融入进自己塑造的每一个人物里。

在喜欢他以前，喻文州是黑的，是白的。是他喜欢上的这个人，用尖锐的美丽的色彩，撕开了他长久麻木的感知。

他从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眼前亘着空泛的迷茫，却肯用尽力气去离叶修近点，去进入他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什么都能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感知能力在一个瞬间回归，就此时此刻，风的声响重新响起来，夜树中有不多不少的鸣蝉。他手心里微微发着汗，然后不声不响地捏紧了自己的白色衬衫，枯燥的青春好像突然回到了这盏灯底下。

骤然和过去的自己重逢，所有的终极愿望和美丽幻想，腾地一声燃起来，他抬头去看叶修的眼睛。

他还是我粉丝，他还爱我。对上眼神以后，叶修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们彼此成为了对方的颜色。

【五】

“睡粉吗？”

――FIN――